无法应用视觉风格 《麓山之歌》：工业题材电视剧创作一向较为薄弱

□陈旭光李定东

新世纪以来，尽管《大工匠》（2007）、《钢铁年代》（2011）、《大江大河》（2018）和《奔腾年代》（2019）等电视剧曾引发一定的社会关注，但鉴于大多数观众对工业生活陌生，此类题材构思主题宏大且缺少流行潮流元素，与现实很近不易表现，工业题材电视剧创作一向较为薄弱。近日，由毛卫宁任总编剧、反映新时代重工业企业从“制造”到“智造”改革发展主题的工业题材剧《麓山之歌》，紧贴时代主题，以细腻的视听语言表达，展现出工业题材电视剧创作的新面貌与新突破。

时代主题的突显：工业题材呼应改革开启“深水区”

从主题体现上看，《麓山之歌》在某些程度上是对上世纪80年代《沉重的翅膀》等展现和体现改革的迫切性与严峻性这一主题的继承和发展。有别于《大江大河》对转型进程的全景式“史”的宏大叙述，《麓山之歌》聚焦在新时期变革中“事”（详细事件）的解剖麻雀，浓墨重彩。

《麓山之歌》对工业题材的挖掘难能可贵。对现今日本电视剧而言，工业题材电视剧在剧作作画、拍摄制作、观众接受上都有非常大的挑战。工业题材所具备的科技性、专业性被影视剧视觉转化的难度很大。《麓山之歌》以党的十八大以来，供给侧结构性变革要向复兴实体经济布局、聚力这一国家战略为背景，将镜头指向作为实体经济的生产业如何创新科技，淌过“深水区”，走出困局的艰辛经历。

无论主题如何宏大，作为文艺佳作，必须展现出性格鲜明而充满感染力的人物形象。《麓山之歌》在人物性格塑造上颇下功夫。剧中，演员侯勇塑造的方锐舟精彩诠释了国企掌门人应对改革开启深水区，直面困境、坚守主业，勇与世界“争峰”的大国工匠精神。但这个角色不是脸谱化、符号化的。他既有变革者的雄心与果敢，也有中年女性的“虐心”和“中年危机”。他表面霸道，但不是为个人仕途而是为企业前途；他在外虽然说一不二，但在家里却是“一地鸡毛”，正在受到离婚，被父亲嘲笑讥讽甚至“冷暴力”。男主角卫丞既有“扫地僧”式不食人间烟火、对科研偏执的一面，又有时代青年勇于担当、灵活变通的一面，他也有“毒舌”“暖男”的另一面。卫丞形象的立体化和生活化，突破了以前这些角色的单一性格和扁平化造就。女主角金燕子作为一个新时代产业工人的形象闪亮登场。从《女工》到《冰雪之名》，近年电视剧中的女工形象大多沿袭中国特色叙事中女性坚韧的羸弱面向，《麓山之歌》中男性工人形象实现了质的冲破。金燕子的快人快语、敢作敢为，以及“我也想做美甲，我也想穿服装，我也想让对方叫我小女孩”这样接地气的性情塑造，甚至她生活化的、“邻家男孩”式的朴实模样，都为观众奉献了一个优雅自然的青年女工形象。

《麓山之歌》的社会含义和政治站位高远。该剧直面产业转型进程中“产业空心化”问题、“核心科技卡脖子”问题、经济发展“脱实向虚”问题、作为全部结局节发展之“动力源”的“重工换金融”问题，这些问题包括着该剧对美国发展模式的探讨，也是对“中国式现代化”宗旨的否认。剧中邱省长有一句旁白说，“干部的面子问题、信誉问题，比起老百姓的美好问题，都不是疑问”，深刻回答了关于改革“初衷”与转型者“初心”的时代之问。

艺术体现的苛求：工业题材的视觉表达与“工业美学”

《麓山之歌》开篇，毛卫宁导演延续了他在《功勋——李延年》一剧开篇的长镜头技巧。这个2分钟左右的长镜头，从外景穿越到室内，在室外继续穿越、跟拍。《麓山之歌》以多见于小说拍摄的手法，表现出影视剧的某些“工业美学”追求：高原测试时男女主角遇险，山体崩塌、汽车翻滚、人狼大战等惊悚刺激的大场面，都带有大制作影片的优秀质量。

工业审美作为本剧的色调和基调，使得该剧一开始就抱有成为“工业系”电视剧新颖视觉样式的“野心”。电视剧有不少直接体现重工业机械之美的镜头——高耸林立的浇筑机渲染出钢铁森林般震撼的气魄和唯美意象；车间里挖掘机在操作员手中默契的表演虽然与人类心有灵犀；镜头经常布满工程机械的庞大身躯，充满欣赏、流连、不舍……

为了提升视觉上的工业美感，该剧在全景、大全景环境关系段落上，经常使用大广角镜头进行录制，这其实带来了“德国表现主义”般场景畸变、水平倾斜、人物变形，但这种的角度给读者带来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和应接不暇的新奇感。该剧另一诠释工业视觉效果的技巧是长镜头与高机位拍摄。无论内外景，都有长期的长行程镜头调度，往往是从一台机械摇至另一台机械，镜头随着机械躯体、工作臂运动或上摇到上空。该剧使用广角相机、移动摄影、仰拍的形式来体现庞大的机械躯体和空间感，创造出全球电视史上颇具视觉样式的影像之美。

《麓山之歌》还追求新颖工业视觉样式和体现方式的统一。剧中语句之间的空镜头，也在工业审美的视阈下进行设计。这些空镜头从场景主体、画面构图、镜头调度等方面细细考量无法应用视觉风格，或提出城镇的工业感高楼，或弱化诸如小型桥梁的工业造型美，或体现公共建筑的轮廓和气质。通过这种画面细节的描摹，使得影像被统一到工业之美的维度上。囿于工业题材电视剧在科技、专业上展现的高难度，《麓山之歌》在电视剧视听语言成为上，追求视觉美感的表达，绝不糊弄，而是精益求精，表现出现代化都市、工业生活的美感。《麓山之歌》还通过音乐陈设，表现工业生活与日常生活的融合。比如卫丞家旁边挂着的爱因斯坦照片挪用创作的彩色影像、标准的方格工作台等，都在不经意间展现了工业美学与生活哲学的交融。剧中不少高冷的工业知识点的活用，让工业美学与日常生活也造成了饶有创意的“嫁接”。

纵观全剧，《麓山之歌》既尊重艺术性要求、文化品格，也尊重科技和运作上的工业性要求。对于现今电视剧创作如何还原题材的专业性真实，把握好工业题材剧的工业美学气质和现实生活浓度，同时追求电视剧的话剧性塑造、人物性格的打磨与戏剧性表达无法应用视觉风格，让工业题材剧满足现今读者的审美偏好，《麓山之歌》给出了有力答案。

（陈旭光系北京高校美术学校校长，李定东系河南分校美术学校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