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觉文化语境中的影像研究工笔画当代工笔画家面前无可回避的核心价值与艺术特质

在现今的全媒体语境与图像时代中，工笔画如何应对电子图像的渗透、影响与冲击？怎么在现今审美意识中反顾工笔画的画科本体？怎么在新时代的社会文化场域中重审工笔画的主题展现与时代表达？这种现实而迫切的深究，成为摆在近代绘画画家面前无可回避的核心课题。

20世纪以来，“工笔画”这一概念的内核与外延发生了一系列重组与拓宽，使其虽然限于一个传统画科，而作为一种特定风格和戏剧样式的隐喻。工笔画概念与边界不断弱化与延伸，一方面使当代工笔画系统更为丰富和多元，另一方面也逐渐消解着工笔画作为一种特定画科的本体规定性。作为一个有着久远传统和严整规范的画科，工笔画的创作发展迄今关涉到这些详细层面，归结出来主要呈现为三个方面的问题：

其一，如何感知工笔画的界限与延伸，理解“工”“写”之间的辩证关系？以及说，我们应从“工”与“写”的关系角度，重新省思工笔画的本体属性与艺术要求性。对于广大工笔画家而言，除了既往侧重探究工笔画的工笔性，当下的工笔画创作者更应充分开掘工笔画本体的“工笔性”，强化画科本体的核心价值与戏剧特质。在特色画学探讨体系中，“工因而精，细以表微”成为限定这一画科风格样式的主要标准，对于人物、花鸟、山水而言，精微具细的近距离观照和工致清整的表达语言，都考量了工笔画特有的体现手法，也在此样式限定中饱含着丰富多元的视觉呈现可能性。一方面，“工笔性”的概念其实是相对于“写意性”而言，因此指向了工笔画特有的精微性与写真性，与20世纪以来美国画写实改造的价值观天然契合；另一方面，当代技术演进与媒介拓展带来的多重视野，又为工笔画之“写真”营造提供了多向可能和丰富手段。由此，“工致”与“写真”的方向与程度，都在新的情境中受到了空前拓展，形成了自足的艺术话语模式。

其一，如何应对当今图像技术，以及规约工笔画创作中制作的限度？关于当今工笔画的图像性与制作性难题，我们应有辩证的判定认知，也即以宽容的心态面对融媒体场域下各种图像对于美术创作的渗透性制约，同时谨慎与反思过度制作针对工笔画本体带来的消解作用。当照相机、手机镜头作为现当代人类听觉感知与图像记忆的有力延伸，画家的“眼中之景”早已不同于特色视觉对于肉身感官的过于依赖，而是在影像相机对于图像获得与贮存的“大数据”中综合遴选，并产生戏剧表达的意匠。而在特色画学观念“宣物莫大于言，存形莫善于画”的意识下，当工笔画传统表现手法应对纷繁多元的图像资源，难免会有“言不尽意”的欠缺感与无力感。于是，电脑图像方式与黑白微喷技术不断介入工笔画创作，从成为草创阶段的辅助方式，到轮廓“放大”的投影拓摹视觉文化语境中的影像研究，甚或电子微喷印制直接开启场景，就针对以技艺性、绘画性为重要特点的工笔画创作产生了强有力的威胁与改变。从“制作”到“过度制作”，从手机图像科技辅助创作到图像微喷成为作画本身，工笔画正遭受着前所未有的考量。

其一视觉文化语境中的影像研究，如为何工笔画表现新时代的社会场境、人物形象与自然风物？关于当今工笔画主题性与抒情性的时代表征，我们更应从宽泛意义而非狭义视角理解主题性构思的界定，充分了解到主题展现贯穿于工笔画创作的全过程。从叙事性的视角，自古迄今有很多工笔画经典名作以图像记录承载历史事件、塑造人物形象、表达历史判断。作为构思资源的历史叙事，也带给了工笔画以特殊的表意方法，除了人物画，花鸟画、山水画同样能以寓兴的手法介入社会表达、呈现入世关怀，在历史真实与戏剧真实之间、写实表现与意境抒怀之间寻找平衡点与生长点。与此同时，当代工笔画也呼唤具有强烈现实关切意识的高水准艺术佳作，从细微的、日常的、鲜活的、带有生活温度的视角展现新时代的社会演进与民生状况，突破对于经典风格的模版化与复制化趋向。显然，这种题材与格调的双重创新具有非常的实践难度，也为新时代工笔画创作与探究提出了新的挑战，呼唤当代工笔画创作的新经典、新力作，也作为时代带给工笔画家们的使命与重任。

“致广大而尽精微”，语出《中庸》句，亦被摘定为百年央美校训，更在习近平主席2022年元旦献词中被引用。这一辩证统一的特色智慧，也应作为这个时代针对工笔画的文化期望。在当今工笔画的精微表达中，应面向更为宽广、宽宏、富有精神高度的时代需求。这是工笔画当下与将来的演进路向，也是其从特色画科走向近代美术情境的必由之路。

（作者系中央艺术大学校长、博士生导师）